在生活中,总会有一处风景,会因我们而美丽,总会有一份遇见,唯美了整个曾经!而当所有的时光在被辜负被浪费后,才能从记忆里将某一段拎出,拍拍上面沉积的灰尘,感叹它是最好的。
来到老杨家的时候是下午,踏进家门是普通的农家小院,很干净,屋檐下栽着正盛开的山茶花和几盆叫不出名来的绿植。老杨满面笑容的迎了出来,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看着眼前一脸笑嘻嘻的老杨,如果你不了解他的过去,根本不会将眼前这个开朗的中年男人和毒品联系在一起,现在的老杨和当初消极暗沉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而我的思绪也慢慢回到了十年前,还清晰的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场景。那时的他不修边幅,两眼无神,眼窝发黑,浑身散发着刺鼻的烟味,整个人无精打采。他当时说自己刚从强戒所出来五天了,没有工作,没有收入,生活穷困潦倒。当问及他的家庭情况时,他的回答是独自一人生活。后来翻看他的档案时,才逐步了解到了他的一些过往。
年过半百的老杨,在家中排行老三,上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作为家中最小的儿子,自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每当有了一点好吃的好穿的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小儿子,家里的农活从来不用老杨操心。久而久之,从小老杨就养成了以自我为中心,养尊处优的性格。不好好读书,整日在村里四处闲荡,游手好闲。后来接替他父亲的工作进了村里的工厂上班。
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来,年轻气盛的老杨心里蠢蠢欲动,渴望出去看看外面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对于自己从小生活的农村越来越看不顺眼。不顾家人的反对,年仅20岁的老杨毅然决然地从村办厂里辞职,和几个发小下海经商,成了村里最早一批经商的弄潮儿。带着东拼西凑来的几百元钱,老杨来到了沿海城市深圳,开始了自己的创业之路。
创业之初的几年中,从电器、二手车、服装…….老杨均有所尝试,用他的话来讲“什么赚钱就干什么”,初生牛犊不怕虎,凭着这股冲劲,老杨也因此收获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有了本金,精明的老杨见好就收,回到了日思夜想的家乡,见到了多年不见的父母。他下定决心不再出去闯荡,要在家门口创业,成家立业。
年少得志,一路顺风顺水,难免有些沾沾自喜。于是,现实就给了他一记狠狠的教训。由于决策失误,老杨的建筑公司出现了流动资金周转不灵的情况,公司面临着倒闭。债主天天上门围追堵截,走投无路的老杨只能卖掉公司,用来偿还债款。由于受不了这沉重的打击,老杨从此一蹶不振,整日抱着酒瓶喝得酩酊大醉。终有一日,一个自称好友的人拿出了那一包罪恶的东西,劝解老杨只要吸上一点,任何烦恼都能随风而去。半信半疑的老杨吸上了第一口白粉,从此踏上了那条不归路。
随着毒瘾的加深,老杨变卖了家中所有值钱的物品,整日浑浑噩噩。妻子无法忍受这种煎熬的生活,带着年幼的女儿离开了老杨,回到了娘家。至此,原本幸福美满的一个家庭也四分五裂。老杨也彻底沉沦在毒品的魔爪之下。从2001年到2014年的十多年间,老杨在家和戒毒所之间出出进进,所内的时间比外面呆得还多。年迈的父母也整日以泪洗面,身体逐渐垮了下来。在老杨第五次强制隔离戒毒期间老父母不堪身体的折磨和精神的打击相继离世。等到2014年老杨解教出所回家那天,看到年久失修、破败不堪、毫无生气的老房子,老杨愧疚不已。但与社会脱节这么久,老杨很难适应外面的生活,总显得格格不入,不知今后要怎样生活。昔日的亲戚朋友都对他避而不见,连亲姐姐哥哥看到他都头疼。
这时禁毒社工找到了老杨,面对萎靡不振的老杨,社工和他促膝长谈。老杨也说出了心里话,回来后不敢出门,无脸面对亲戚朋友。也不敢去村委会,怕大家异样的眼光和嘲讽。现在只能靠着哥哥姐姐给的一点生活费维持,不知道今后的路在哪里。禁毒社工告诉他路在自己的脚下,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怎么走要靠自己。听完后老杨茫然的抬起头看向了社工,而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过了几天,老杨来到社工办公室,告诉社工回去后想了很多,自己年龄不小了,不能再混日子了,要重新开始,最起码要养活自己。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禁毒社工协助老杨来到了村委会,办理了低保,进行了就业登记。在村里的帮助下,老杨在村里做些打杂的活,也重新学起了种菜种地。一个人的日子虽然孤独清冷,但能用自己的双手坚强的活下去也是需要勇气的。老杨也说年轻时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从没想过有一天到老了要亲自去下农田干活。半年之后老杨通过职介所找到了一份在企业车间做零配件的工作。虽然是三班倒,而且上班路程远,但老杨毫不在乎,只要能自食其力,再苦再累也愿意。年轻时没有吃过的苦现在都要来一遍那才算是完整的人生。
与此同时,禁毒社工找到了老杨的前妻和女儿,告知了老杨现在的境况。希望她们有空能回家看看,女儿当时还小,毕竟血浓于水,这么多年老杨一直对女儿念念不忘,说得最多的是愧对女儿,没有给她一个健康完整的成长环境。在经过多次的沟通后,一家人终于见了面。面对十多年未见的妻女,老杨的内心忐忑不安,不知如何面对,抖动的双唇久久说不出话来。反而是懂事的女儿走上来紧紧抱住父亲,一声久违的“爸爸”让这个中年男人痛哭流涕,一个破碎的家庭终于迎来了希望的曙光。
2017年5月,三年的社区康复在老杨的坚定决心和家人的鼓励下,达到了戒断的目标。如今的老杨已戒断多年,目前在养老院打扫卫生,工资待遇还不错。因为上班路程太远,平时都住在养老院里,到休息日才回家来看看。女儿去年结婚了,平时也经常过来看看,送点好吃的好喝的。老杨说他对现在的日子很知足,平平淡淡才是真。
时光会远去,往事会微凉,不论昨天是美好还是忧伤,终究被今天压缩成了回忆。希望老杨能够一直保持着对生活的乐观,静守时光,以待流年,将内心的热忱和善良,安放在平淡安静的日子里,过好以后的每一天。
青浦工作站夏阳社工点 李方方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