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百花争艳的时节即将到来。窗外阳光灿烂,小奇倚靠在自家阳台的懒人沙发上晒着太阳发着呆,偶尔伸个懒腰,这么悠闲惬意的生活场景是他久违了二十年后才重新获得的。他感慨温馨的家让他生命中的每一天变得美丽又有光。回想那段潮起潮落不堪入目的经历,真是懊悔莫及。
小奇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祖上是名门望族,父母都是国企高管。从小生活条件优越,他甚至都无法想象同龄人艰苦的童年生活场景是什么样子的。从出生开始就不需要他为吃、穿、住和消费等问题发愁,他享受的都是非常优厚的生活品质和待遇。可能是因为他是家族中唯一的男孩,长辈和父母对他的期望比较高,希望他长大后能为家族再添荣耀,从小给他安排一流的教育资源,希望他成才,担负起家族兴旺的大任。
小奇学习一直很上进,重点初中毕业后因为中考临场发挥失常没能考入自己满意的高中,感觉自己没能达成父母和亲友对他的期望内心非常失落。当时父母的事业正处于巅峰时期,平时工作非常忙,疏忽了对小奇日常生活的关注。除了唠叨儿子学习不用功外很少与儿子深入交流,认为给予儿子最好的生活品质就是对他最完美的关爱,却忽略了青春期儿子渴望与父母像朋友般的沟通和交流,聆听他内心的真实想法。父母优秀的气场使经历过考场失意的小奇特别压抑和自卑,为了引起父母的关注他开启了叛逆的人生之旅。
小奇考入高中后学习态度和行为表现与以前完全不同。穿戴开始追求大牌,吃喝高消费,父母开始不以为然,就一个儿子,家里也能承受就随儿子。父母的无限制溺爱加上懒散的高中生涯,高考小奇与大学校门无缘,勉强毕业后就开始步入社会。
在父母的安排下他到某公司谋得了一份待遇优厚的工作。工作轻松,生活无压力,业余时间经常会约上朋友出入各种娱乐场所,玩的时间长了,接触的朋友圈也变得复杂起来。在朋友的纵容下开始体验“溜冰”带来的刺激和快感。据小奇自述,带他玩的朋友有“路子”可以照着他,玩了很久都没有被查到过。上瘾后他工作心不在焉,经常请假,因为是“关系户”单位领导也没太在意。玩久了,花样也多了,生活开支入不付出,工作状态也越来越糟糕,他担心单位发现后被开除他会特别没面子就主动提出辞职,这才引起了父母的警觉。在被公安机关查获前父母联合家中亲友在家中帮助他自愿戒毒,屡戒屡败。前功尽弃后他被公安机关查获,开始强制隔离戒毒。原本以为接受了强制隔离戒毒的惩罚后,小奇能远离毒品,回归正常的生活状态。可令他父母没有想到的是,小奇却越走越远,美好的青春年华都在戒毒所渡过,一家三口近二十年聚少离多。父母为了挽救儿子,好几次变卖房产,最后实在没辙了只能把家安在远郊,为儿子远离毒友圈最后再博一次。二十年的戒治经历让父母熬成了“戒毒专家”,亲友团成了“家庭帮教小组”,家人“永不放弃”的支持和帮助坚持了整整二十年终于在父母的古稀之年迎来了小奇人生的春天。
最后一次小奇在外省市的戒毒所进行戒治。由于父母年势已高,经不起长时间远距离的路途奔波,没有去戒毒所探望过他,也很少去信关心他。二十年陪伴小奇戒毒康复的经历让两位老人感觉精疲力尽。母亲在接受社工家访时老泪纵横地哭诉:“十八年来,为了挽救儿子让他每次回家后能过得体面一点,我们老夫妻俩宁愿蜗居在远郊,节衣缩食,可他每次都是让我们俩失望。这次收到他被关起来的信后我没有精力去回信,该说的,该做的,我们尝试了18年,这次我准备放弃了,接下来就看他自己了。”社工对此只能默默倾听表示理解,临走要了小奇的联系地址,尝试去听听小奇此刻的心声。
第一次书信联系石沉大海;第二次也是;第三次第四次都没有收到回复。临近小奇解除强戒的时候收到了小奇母亲的来电,她告诉社工接到了儿子从戒毒所打来的电话,称自己收到过社工好几次去信,就是懒得回信。他也知道在外省市强戒的人目前不提供接所服务,回家后他会主动来找社工的。社工在电话里嘱咐小奇母亲,协助他准备好申请临时救助的材料,在小奇来找社工时一起带过来。
小奇回家后第二天就带着材料主动来找社工,简单招呼后他就表示原本以为我信上说的都是形式一下而已,没想到社工说到做到了。社工笑着带领小奇办理完各项手续,关照他关注好银行卡余额,临时救助金申请完成后会及时打入他的账户。临走小奇称自己20年没有参加过工作,身体状况不佳,又没什么就业技能,以后的生活没有保障,提出了申请低保的需求。社工引导他准备好材料到户籍地居委会提交申请,等待上级部门审核。就这样,社工和小奇一起努力了2个月,终于帮助小奇解决了基本生活保障问题。
为了避免小奇因为无所事事重返迷途,家庭帮教小组出谋划策解决小奇的工作问题。亲友共同出资开设了老年活动室,让小奇负责管理和运营,包吃包住还发工资。定期组织家族聚餐,给予小奇大家庭的关爱。规律的生活节奏和有爱的生活氛围,让小奇渐渐克服了心瘾的折磨,真正回归了家庭。生命历程的转角处小奇还意外收获了爱情。恋爱伴侣陪伴他一起安全度过了新冠疫情;陪伴他一起走过了突然失去父亲的慌乱日子;陪伴他一起照顾和安抚失去丈夫的老母亲。
小奇感叹自己如果能早点感悟到父母亲友对他的一番苦心,二十年的戒治经历或许就是另外一种景象。家不仅是君子的起飞场,也可以是浪子的安全着落场。
青浦工作站白鹤社工点 张丽芳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