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姐,一个从上海弄堂文化中走出来的精致女性。第一次见到霞姐是在她出所之后,两年的强制隔离戒毒生活使原本因毒品而变得病态的她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霞姐留给社工的印象是衣着时尚,不愿麻烦别人非常愿意配合工作。让社工真正了解和走进霞姐人生的是一次女性药物滥用人员的回访项目,通常服务对象对于诸如此类的项目普遍都是排斥不愿参加的,但是霞姐参加了,在社工的陪同下与来自校园的研究生作为调查员进行交流沟通,我们选择了一个较为隐私的空间开始了这次回访工作,参与者都是女性,也为她们提供了一个相对舒适的对话环境更加容易产生共情的情绪带入到访谈之中。
跟随着调查员的问题,将霞姐的思绪带回到了过去,回顾着自己的人生轨迹,60年代出生的霞姐在改革开放带来的浪潮中经历着各种沉浮,既享受着改革开放带来的红利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霞姐年轻的时候脾气火爆喜欢闯荡,她可以说是第一批小商品批发的商贩,正如电视剧《胡同》中所展现的一样,霞姐与朋友一同到广东去批发服饰和打火机等小商品再加价在上海贩售,中间所赚到的利润让她有了开启事业的第一桶金,随后在市区租了门面开了店,生意做的红红火火。
霞姐从此也肩负起家庭生计的重担,在事业上成功后的霞姐也遇到了她的真命天子李某,两人婚后育有一子。因为两人生意很忙所以儿子从小就是跟着奶奶生活的,在儿子的成长记忆中,父母就像是客人一样,鲜少有和他们一起的画面。李某在朋友的唆使下接触到了海洛因,据他说当时海洛因在他们那群做生意的朋友间是一个攀比品也是一个敲门砖,从此他们家开始和海洛因纠缠不清。一开始李某涉毒是瞒着霞姐的,但那么精明的霞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李某的异常呢,所以在多次的试探和争吵中霞姐得知了李某涉毒的事实。一开始霞姐还是秉持着对毒品的抵制态度规劝其丈夫进行戒毒,但由于毒瘾难戒,李某一再失信沉迷毒品之中无法自拔。处于青春期的儿子也开始了他的叛逆期,家里生意的重担也开始全部交由霞姐处理,各种压力全面袭来使霞姐奔溃,她破罐子破摔,也同李某一起吸毒,两人一同吸毒让他们过上了胆战心惊的日子,更加无暇顾及儿子的问题,他们最大的担心就是不知道哪一天会被警察抓到关进去。后来确实也真的变成了现实,证明了任何的侥幸都是不存在的,2008年霞姐因吸食毒品被公安抓获并执行了社区戒毒,但是戒毒效果不大,于2011年、2012年以及2017年再次因吸食毒品被公安派出所抓获执行了戒毒措施。
我接触到霞姐是在2019年她结束两年强制隔离戒毒后,当时的霞姐戴着一副眼镜,每当签字的时候她都是眯紧眼睛,后来才了解到原来她是高度近视因此还有残疾证。出所后的霞姐并未在户籍所在地居住过,可能很大的原因在于她与自己的丈夫已经离婚,两人都是药物滥用人员直接导致了严重的经济压力,前夫把一套位于上海古镇老街上的房子卖掉来度日,他们全家都搬到了霞姐名下的房子里,看在儿子的份上霞姐也就不再多斤斤计较。另外考虑到自己身体不好也不想连累到儿子,好在市区的姐姐和姐夫对她始终不离不弃也愿意照顾她,习惯于市区的方便所以霞姐一直住在市区。霞姐性格随和愿意配合,每次的帮教活动霞姐都愿意不远千里从市区赶到郊区来参与活动,当然她也可以借此机会看望一下儿子。
在霞姐漫长的戒毒之路上也遇到了很多事,出所后面临的第一件事就是没有收入的她寄宿在别人家里没有收入只能借钱花让她异常难受,但是考虑到现实原因,高度近视让她在就业问题上一直存在困难。所以一生要强的霞姐选择向政府申请低保,在申请的过程中也遇到了很多困难,材料不齐全,审核不通过,于是社工陪着她跑了一次又一次,幸运的是在政府部门各方的努力和筹措下最后还是办出来了,这对霞姐来说无疑是一剂强心针,对她的康复也奠定了一个不错的开始。在霞姐开始康复的那三年正好又是国内疫情封控的三年,每当遇到抽检或者是日常帮教时,霞姐都会全副武装,没有缺席过。频繁的抽检,霞姐也坦露过不理解和抱怨,对于社工的解释,她也是尽数接受和坦然面对。在上海封控的那两个月里社工也一直和她有着联系,彼此分享着周围的一切,或许是一同经历了很多所以在与霞姐的交往中能感受到她的真诚,以心换心是一种增近彼此间关系很好的方式。直至在社工新冠阳的日子里,霞姐还会主动问及社工是否有囤药,她联络了药房的朋友买到了一些,还想着要给社工寄一点。也在那段阳的时间里,霞姐的前夫走了,她的儿子失去了爸爸,霞姐没有第一时间在儿子身边给予安慰和支持对她来说是一种遗憾,社工也在与霞姐的联系中也表示了对她儿子的关注,霞姐向社工表示自己也希望儿子可以和她一起去市区生活,但是儿子放不下瘫痪在床的奶奶,想着要为已经去世的父亲尽一份孝心,毕竟儿子已经成年,有选择生活的权力,自己也尊重。
霞姐已经正式戒断了,现在的她依然生活在市区,每当社工这里有活动的时候也会积极参与,当前的霞姐表示自己岁数一大把了,不会再像小青年一样想着去尝鲜,看到前夫的样子,自己也认真审视了一下,想要好好的活着,好好的过日子,不希望给儿子再带去悲伤。
青浦工作站练塘社工点 罗丹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