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没种,我就偏要证明给他看我可以!”这是老李(化名)在对社工回忆自己年轻过往的时候,说的最多的一句话。老李已经四十多岁了,但是做事还是十分鲁莽,完全不在乎后果,一股风风火火的劲儿。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性格,让他当初走上了吸毒的道路。
老李回忆自己第一次吸食毒品的经历。当时身边的朋友对他说他不敢碰毒品的,不是真正的男子汉,居然会怕这种小玩意。老李说他听不得这种话,当场就证明了自己“有种”。在朋友们的欢呼声中,老李觉得自己特别勇敢,特别了不起。
在他年轻的那个时候,最火的就是古惑仔。抽烟、喝酒、纹身,老李觉得自己学到了一身的本事,就差一个机会。所以他一有机会就展现自己,让别人看到他的“勇气”,做别人不敢做的事。老李做什么事都冲在最前面,为人也仗义,时常请人喝酒吃饭,身边渐渐还真的有不少人叫他“大哥”。他听了也十分受用,感觉美滋滋的。一个偶然的机会,在一个场子里遇到了几个在“溜冰”的人。当时自己的几个“小弟”也在身边,为了作为大哥的面子,老李也参与了进去。这一下,老李更觉得自己不得了了,不但做了其他人不敢做的事,还结识到了一帮“与众不同”的朋友。
在接下去的日子里,老李天天跟着这帮朋友厮混,也不去上班了,觉得上班没有出息,永远不可能变得有钱。对于毒品的需求也越来越大,把家里好多值钱的东西全都卖了去吸食毒品。老李沉浸在毒海里无法自拔,变得越来越暴躁,每天想的事情就是如何搞到钱去购买毒品,甚至动了抢劫的念头。在一次毒瘾难耐的情况下,老李动手抢劫了一辆出租车,打伤了司机,拿了钱就去找那些毒友要来了毒品,吸食了起来。后来为了平息这件事,老李家吃尽了苦头,不但老李自己受到了法律的制裁,家里这几年的积蓄也赔了个底朝天。原本家里准备给他结婚的钱没有了,女朋友看他不成器的样子,也选择离他远去。老李的母亲对老李很失望,那段时间李母大病了一场,从此身体就很弱了。当社工联系李母的时候,李母一直在说是自己太宠老李了,什么事都顺着他,凡事也都帮他摆平,这才让老李养成了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李母很后悔,希望老李在所里可以好好改造,出来以后能够重新做人。
时光飞逝,老李终于出所了。但是很可惜,老李的母亲并没有等到他。当老李还在所里的时候李母就因病离开了人世间。老李很后悔,他觉得是他的原因才令母亲得了重病的。老李每次和社工谈到自己的母亲,总是黯然神伤。他说在自己回到家的那刻,那个地方已经完全没有家的感觉了。以前一到家母亲就会笑脸相迎,即使自己在外面惹祸了也不会怪自己,总是有热腾腾的饭菜在等着自己。然而现在,只有冰冷的几面墙,家里的东西也都被自己败光了。老李觉得自己很失败,都是自己鲁莽的性格把他害成了这样。如今,当初那些毒友他已经找不到了,和自己没有了联系,那些所谓的“小弟”,看自己落魄了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自己到头来一场空,人生充满唏嘘。
老李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刚回归社会这段时间,老李很无助。从前的他意气风发,觉得自己就是“江湖老大”,放不下身段去做一些自己认为不体面的工作。特别是一些服务行业,自己非常抵触。然而因为自己打人、吸毒的前科,想要的工作岗位让他屡屡碰壁。社工对他说,你不是听不得别人说你不行吗?怎么这个时候就妥协了呢?别人都可以干的工作你做不了吗?何不鼓起勇气,再“鲁莽”一回呢,跟别人证明你是可以的。说到这里,老李的脸都红了。社工告诉老李,真正的勇敢、有勇气并不是别人说你不行你就非要做给他看。为了给别人证明自己“有种”,就把命搭上,把前途命运搭上,这是一种很病态的想法。勇敢和鲁莽是两回事,有些事,明明有更好地解决办法,却不用,非要没头没脑乱冲一气,这是很愚蠢的。相反,如果能自己好好冷静一下,把事情想清楚,想明白做完事情的后果,再勇敢迈出那一步,做出别人做不到且合法不违背仁义道德的,这才是大智慧,才能够令人真正敬佩。就像现在找工作,哪有什么体面不体面的说法,只要是靠着自己的双手,不偷不骗不抢,脚踏实地,做什么都能得到别人的尊重的。社工让老李想清楚,知道老李踏出这一步很难,但是社工相信老李是勇敢的,大丈夫能屈能伸,相信老李会好好掂量一下的。
后来老李告诉社工,那段时间他想了很多。一方面自己确实需要生活,柴米油盐酱醋茶,每个都需要钱。另一方面,假如自己的母亲还在的话,一定也不希望自己这么沉沦,肯定是希望自己好好生活的。“哪里跌倒了哪里爬起来,这种简单的工作我怎么会做不好”。老李说这段话的时候,“英雄气概”一下子就上来了。社工也暗暗为老李高兴,看得出老李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相信他一定能够找到工作的。
在接下去的一段日子里,通过社工的就业推荐、村居委的热心支持以及老李自己放下身段去一一面试,终于找到了一份保安的工作。老李对这份工作还是颇为满意的,他时常对社工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别看他现在只是一个小保安,自己再努力努力,到时候做个保安队长,就又能做“大哥”了。社工也为老李感到高兴,同时也为老李敲响警钟,不要总想着当“大哥”,要知道如今的和谐社会,做一个合格的好“大哥”要先自身正,要做一个好榜样,身边的“小弟”才会真的信服。鲁莽不是勇敢,是不会真的让人敬佩的。
青浦工作站徐泾社工点 周佳豪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