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老街那边新开了一家小吃店,要不咱们今天中午去尝尝鲜吗?”同事小禾眨巴着眼睛,满怀期待地说道。
“去啊去啊!”我忙放下手里的笔,应和着她说,“听说这家店价钱实惠,味道又好。每天到饭点就会有好多人排队。”
“人不多怎么能叫网红店呢?”小禾又说,“吃过的人都说不错。估计,他们做的是口碑,而不是靠炒作。”
我们去了之后才知道,这家网红店也的确没让我和小禾失望。小店的店面虽然不大,但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见我和小禾吃完,年轻的老板娘笑着走过来问道:“你们是第一次过来吃吧!口味如何,来给我们提提意见吧!”
小禾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我吃过很多家生煎。就属你们家的皮最薄,肉也特别多。”
老板娘的自豪感溢于言表:“喜欢就好!生煎都是我老公煎的,他专门去学的。学完就一定要开一家店,现在看来,也还算成功吧。对了,你们可以加他微信。他在前面。下次来让他提前准备,这样就节省了等待的时间了。”
我答应着走到店门口,看到一个小伙正专心致志地在包着生煎。刚想跟他打招呼,他却先回头叫了我一声。
“阿周?这是你的店?”我脱口而出。
“原来你们认识啊?”老板娘问道。
阿周。是我的服务对象,早在三年前,他就完成了三年戒断。之前与他打电话,只知道他新婚不久,且夫妻俩合开了一家店。原来,竟就是这家小有名气的网红店。
我不知道他的妻子是否知道他过去的事,只是说:“之前阿周来我们这里办过事。所以认识。”
阿周听了我的话,坦然地笑笑说:“没事。她都知道的。”
我点了点头,说道:“真为你感到高兴。我一定会介绍更多的朋友过来吃的。”
阿周连连说谢谢。
六年前,我刚从强戒所内接阿周出来之时,他完全不是现在自信的样子。三十多岁的他,看起来要比实际年纪大得多。对于我的问题,他也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在和他母亲交流的过程中,我了解到,阿周年少时因为误交损友而接触到了毒品。后来虽然暂时有心戒毒,但始终无法了断心瘾。
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他,只是通过信件来和他联系。起先,他并没有回信。直到有一次,我在信里告诉他,我和他母亲见过面。他的母亲非常关心他,希望他能够在强戒所内安心戒毒,并且能好好计划一下他出所后的生活。
一个月后,我接到了阿周的来信。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他的字迹十分娟秀,有点像小姑娘的字。他在信里说,我之前给他的信他都收到了,之所以没有回信,是不知道回些什么。在强戒所中,他回忆了很多,也反思了很多。想的最多的也就是他的母亲。他是他母亲一个人带大的,其间付出了多少心血,虽然母亲从来不说,但他一直都是知道的。想想他的同龄人都已经自食其力,娶妻生子,而他却连最起码的生活都还没有安定下来。他觉得很对不起他的母亲。
后来,我将他信中的内容大致告诉了他的母亲。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之后才说道:“只要他能够认识到过去的错误,重新开始。家人总会在他的身后支持他的。怕只怕他嘴上说得好,却一直没有相应的行动。”听到这样的话,我为阿周而感到高兴。因为在戒毒过程中,家人的支持是最重要的。我告诉她,阿周能够下定决心戒毒,并且有意愿过正常的生活,这是个很好的开端。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强化他的这个意愿。阿周的母亲想了想,轻轻地答应了一声。
在三年社区康复中,阿周对于我的帮教很配合。一开始的时候,我都是通过他的母亲和他联系的。他母亲说,她现在暂时不许阿周用手机,她总怕有了手机之后,他就又会跟原来的朋友圈联系。联想到上次阿周和他们混在一起在复吸,她总是心有余悸。
我非常能够理解她的想法,但同时,我也告诉她,像他这样的社区康复人员其实非常需要正常的社交。换句话说,如果他真的克服不了心瘾,即使她没收了他的手机,他也有办法找到他们。阿周的母亲虽然没有正面回应我的话,但她同时也答应,会好好地想一想。
几日之后,我接到了阿周用自己的手机打来的电话。他说,他现在在朋友的早饭店里帮忙,其实他早就买了手机,也换了新的号码,只是瞒着他的母亲。前几天,是他母亲主动跟他说,手机可以给他用,但是一定要和信得过的朋友交往。而他,很郑重地向母亲做出了保证。他说,他知道他曾经的荒唐让母亲失去了对他的信任。要重新找回这种信任很困难。但他还是想要去尝试一下。
而事实证明,阿周的确没有让关心他的人失望。他不仅顺利地告别了毒品,还有了自己的小事业。当初,当阿周向母亲提出要开一家店的时候,他母亲其实是有诸多顾虑的。是否能保证不亏本?接触的人多了,他的心思是不是又会变?万一顾客知道,老板曾经是个吸毒人员,那又怎么办呢?
阿周说,在他决定创业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这些。他有把握,一定可以解决这些困难。更何况,此时的他,已经找到了一个愿意与他一起努力经营婚姻的好姑娘。
走出阿周的小店,见排队的人越来越多。我心里真的很为他感到高兴。很多时候,决定做一件事需要勇气,而做出这样的勇气,则需要更多的勇气。阿周成功地迈出了心头的一道坎,相信在今后的生活中,他一定可以凭借着这样的勇气走得更远。
青浦工作站朱家角社工点 郁馥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