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阿秀,高考结束了你那大儿子考的怎么样。我看着后视镜里面坐在车后排的阿秀咧着个笑脸开心地说道,是上海大学。随后便是阿秀满心对儿子由衷的自豪和赞美,更令我诧异得是目前家境并不宽裕的阿秀家给了他儿子一个上万的大红包。
其实在这么多年的帮教过程中,阿秀很少提到这个跟着前夫的大儿子,只言片语当中我甚至以为阿秀对着聚少离多的大儿子感情甚是平淡,但是母亲对子女的爱是生死不渝的,是始终如一的。母爱如春夜无人知晓的细雨,如黄昏穿过林间的晚风,如清晨的每缕阳光,陪伴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哪怕你不在身边,走南闯北,她也依然关心着你。
这三年的过程中,我更多得是看着阿秀的小儿子长大,怕是开玩笑的说一句从刚认识阿秀时刚出生的宝宝,再到现在能说会道的小毛头,我是看着阿秀小儿子长大的那个人。在社工刚接触阿秀时,她拒绝履行社区戒毒协议属于高风险人员,她的小儿子也是刚出生未足月。第一次来到她家家访时,她那小儿子正在床上哇哇大哭,像个萝卜丁一样瘦小。
在没看到阿秀之前,从个人资料里给我的第一印象她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在那时阿秀和他老公吸毒贩毒的时候,已经怀上了此时的小儿子,作为一个母亲怎么会不知道毒品对一个未出生的孩子会造成怎么样的伤害,作为一个母亲怎可以做这些违法犯罪的事情来伤害自己的孩子。过量的吸食毒品会随着血液造成对未出生的孩子不可逆的伤害,但庆幸的是直至现在她的小儿子并没有出现不良的反应,而是一个健健康康,活泼可爱的小男孩。
在后来对阿秀的帮教过程中,我又发现阿秀是一个坚强的母亲。丈夫的入狱,婆家的不理解,父母的失望,经济的困苦,种种压力都压在了这个母亲身上。每一次的唾液检测工作,都是阿秀抱着她的孩子一起出席,因为她们母子当时住在丈夫前妻所生的女儿的房子内,算得上是借住,在阿秀丈夫出狱后,这套房子便被阿秀丈夫的女儿回收了,目前其一家三口只能租房在外。每次唾检我都会在早上开车去接她们母子前往卫生院进行检测,当时的小儿子才一两个月大,也只能跟着母亲,不然留其一个人在家过于危险。想来也是奇怪,阿秀的儿子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地陪着妈妈在那边检测。
其实,那时的阿秀最苦恼的就是经济问题,这是一个无法绕开的鸿沟,因为阿秀丈夫的入狱,她的小儿子无法上户口,无法上医保。阿秀从医院生产完后,甚至交不起住院费,只能从医院里面抱着孩子,偷偷地逃走,直到后来才补交了住院费。一个刚出生嗷嗷待哺的幼崽,一个毫无工作能力的女人,孤儿寡母在外人看来确实是难以为继,还好再糟糕的家庭关系,再恨铁不成钢的母亲此时伸出了援手。
母爱是延续的。母爱是这世上没有界限的爱,哺而无求,养而无求,舍命亦无求,阿秀的母亲抹着眼泪让阿秀的大哥带着果肉蔬菜、带着一些钱送上门去,让阿秀能够度过最困难的时光。
因为吸毒,因为荒唐的过去,阿秀和她家里的关系糟糕到了极点,但社工到阿秀母亲家里家访时却也看到了另一个母亲的怜惜和不舍,泪水打湿了这位母亲的脸,拉着社工的手不断地叮嘱和恳求社工帮助阿秀,一定要让她戒断毒瘾好好生活,一定不要放弃阿秀再给她一次机会。随着阿秀在家慢慢地照顾孩子,慢慢地戒断,生活轨迹也随之回到了正轨,他们一家也仿佛忘了过去的种种,重新开始了新的生活。社工曾问过阿秀的母亲,你怎么看待阿秀现在的丈夫。阿秀的母亲说:我们对他不怎么了解,但是阿秀喜欢就行了,别的盼望也没有只希望他们两个以后能平平安安就好了。
阿秀此时此刻又是一个称职的母亲。阿秀曾在小儿子一岁的时候求助社工,希望社工能够陪同其去戒毒所看望她的丈夫,阿秀抱着孩子跟着社工穿梭在人群涌动的地铁站,只为了让孩子能够看一眼他的父亲。在小儿子两岁的时候,也是社工带着她们母子再次看望阿秀的丈夫,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情景,一家三口的笑容确实充满了爱。在阿秀丈夫出狱后,其实美好的生活并没有如期而至,虽然小儿子能够上户口了,但其丈夫的表现却不如人意,整日无所事事,打牌赌博,没有照顾孩子的意愿,阿秀只能独自坚强硬撑。阿秀把孩子交给了隔壁邻居,自己去找了份工作,养家糊口。社工问阿秀:为什么你们经常吵架,甚至是大打出手,为了孩子为了自己,你不为自己考虑下未来吗?阿秀只是淡淡地表示:孩子也需要个父亲。
我曾以为阿秀是个感情淡泊的人,其实她对自己每一个孩子都浸满了爱,或许是出于对大儿子的愧疚,阿秀在大儿子考上理想的大学的时候将平日里省吃俭用的一万元塞到了大儿子的手里,那一刻的阿秀是幸福满足的,为了自己的孩子,也是弥补自己的过错,阿秀可以忍受一切苦难,只为了看到儿子脸上的纯真的笑容。
母爱是一双粗糙的手,生长着岁月的茧子,轻拍着柴门,挑拣着最好听的童话,轻轻地放在孩子们的梦里;阿秀的母爱在她的眼中流动着。
青浦工作站朱家角社工点 沈洁供稿